对女性而言，母亲是一个重要的身份角色。近些年，出现过后悔成为母亲的讨论话题，但是往往会引发极大的争议和质疑。
有些人质疑这些讨论的真实性，有些人简单粗暴地评价这些表达后悔的母亲心里有病，或者谴责她们自私冷血，并认为这是在给母亲这个光辉形象抹黑，如此一来，更是给这些可怜的母亲沉重一击，不愿意表露自己的真实心声了。
但是，你有没有想过，后悔是多正常、多普遍的情绪啊，人可以为很多事情后悔，为什么偏偏不能后悔成为母亲呢？而且，从事实上看，是不是确实有相当一部分女性，后悔当了母亲呢？
今天我们要分享的这本书《成为母亲的选择》，就是在讲生育给女性带来的负面影响，在讲成为母亲让女性感到后悔的心路历程。在这本书中，母亲不是一个个完美的神话形象，她们可以因为母亲这个身份感到困扰、感到后悔，她们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真实形象。
这本书讲述了二十三位女性成为母亲后的心路历程，且大多数是比较消极的心路历程。选择成为母亲，随之而来的体验不全部是喜悦，也包含着困惑、痛苦、矛盾，但这本书的宗旨，并不是要让读者恐婚恐育，而是希望读过这本书的你能看到一个更加多元的母亲形象，并且尽力为女士们在选择时腾出多一点的回旋余地。
1.女人天生是母亲吗？
在这本书里，作者讲述了两种将女性与母亲紧密联系起来的代表性观点。
第一种观点认为，女性天生就和母亲这个身份相联系。持有这种观点的人们认为，“每一位女性都应该生儿育女”，因为女性的身体具有相应的生理构造，可以承担生育、繁衍的生理功能，所以就理所应该负担起生儿育女的义务。不管一个女性多成功，取得了多大的成就，只要没有生儿育女，人们依旧会用同情怜悯的眼光来看待她：“唉，可惜啊，没生个孩子。”
第二种观点认为，社会上大多数的女性都在成为母亲，这是她们自由选择的结果。那么再往下说，当她们遇到困境时，她们就不可以抱怨、不可以后悔，因为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，她们需要对这个选择负责。
这两种说法，有它们各自的政治和社会背景，但是合理吗？事实真的是如此吗？女性天然就得是母亲，当了妈妈的女性，都是自愿的吗？作者根据访谈和调查，给出了她的答案：NO!。在现实社会中，仍有相当比例的女性是因为社会制约才选择了生育孩子。
比方说，有的人成为母亲是顺应了外界的压力。生活中，很多适龄女性都会碰到同一个问题，那就是但凡和亲人、朋友或者同事聊起来，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地关心你“打算什么时候生小孩啊”，就好像生小孩是必然的、必须的，现在不生迟早也会生，这只是时间问题。
要是有人敢说一句“我不想生孩子”，那就像是犯了某些禁忌。所以，大多数的女性没有足够的勇气让自己这么“与众不同”。为了抵抗外界的质疑声，让自己过得轻松一些，很多女性就会选择生育来逃避这种压力。
再比方说，有的女性选择生育是因为来自配偶的压力。“有了孩子，他才会更爱我”，“如果没有孩子，我们就会离婚了”，“为了满足他的愿望，我成为了母亲”，类似这样的家庭观念仍然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女性的选择。
除此之外，还有人几乎是“无意识”地就生了孩子当了妈。这并不是说她们不知不觉就生了个孩子，而是说，她们在生孩子前，还没有想明白孩子意味着什么，没能权衡好后果，只是随波逐流地跟随大多数人的步伐，把生孩子当作是人生历程中的一个规定动作。
我们会发现，女性成为母亲，这个选择，并不总是她们一心追求的结果。她们可能是随波逐流的，也可能是被动选择的。而当女性和母亲的身份被天然绑在一起后，另一件事也同样被绑了上去，那就是“怎样当一个好妈妈”。
2.妈妈应该是超人吗？
当女性生下一个孩子，她就成为了母亲。可这，只是生理意义上的母亲。社会对“母亲”这个角色，不是光生育子女就够了的，背后还有更多的期待。女性还必须要表现出一位母亲“正确的”样子，在母亲这项人生考试中尽力拿个优秀成绩，才会得到人们的认可。
比如说，当一个妈妈，她要温柔周到地照顾好孩子，她要照顾孩子日复一日的饮食起居，要指导孩子的学习和课外兴趣班，还要教育孩子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……否则，人家就会戳着她的脊梁骨，骂她不配做个母亲。
就好像为人母者就应该以孩子为中心，就应该拥有无止境的耐心和照顾他人的本能，就应该主动地牺牲自己的时间、提升自己的能力，最后成为一个“超人妈妈”。
而在社会期待的“好妈妈”形象以外，社会也给我们勾勒出了“坏妈妈”的轮廓。那些手忙脚乱的新手妈妈，那些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母乳喂养的妈妈，那些在公开表达自己在育儿过程中的无助和痛苦的妈妈，等等。她们会被粗暴地打上“不够努力”“没有爱心”“不够坚强”等等一系列标签，然后接受身边人乃至社会更加严格的检视。
很多妈妈们忍下了心中的困惑与沮丧，认真地去扮演一个“好妈妈”的角色，与此同时，就不得不牺牲掉很多的自我。
比方说，有了孩子后，她随身的包包，不再是那种俏皮时髦精巧的小包，而是方便收纳、功能齐全的背包，里面也不再放着补妆的化妆品，而是婴儿奶瓶、纸尿裤、纸巾等必需品；手机的相册里，过去小姐妹的精致自拍照没了，都变成了孩子成长的剪影；再或者，以前和别人聊天，话题天南海北、无所不谈，现在却变成了围绕孩子的各种琐事……
但是，“好妈妈”就不能感到失落吗？成为母亲以后，女性的生活状态发生了一系列重大的转变，面对这样的转变，女性就不能感到一点点沮丧、矛盾，甚至痛苦、后悔吗？
很少有人意识到，对孩子的爱、养育孩子的满足，是一个妈妈正常的情绪，与此同时，当了妈妈后，那些焦虑、痛苦、后悔等负面情绪，也是一个妈妈的正常情绪。而强迫女性否认自己成为母亲后面临的负面情绪，恰恰就是加重这些负面情绪的原因之一。
3.成为母亲会后悔吗？
会有女性后悔成为一位妈妈吗？作者和她的受访者们对话的时候，大多数的受访者，都说：“后悔。”随着她对这些故事的抽丝剥茧，她意识到：并不是只有产后抑郁的母亲有后悔之类的负面情绪。
她们说：“我的未来本来有那么多计划，可孩子的到来打乱了这一切。”
“抚养孩子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，这和有没有钱，没有关系。”
“自从有了孩子我很难感受到自由，我感到自己被母亲这个身份困住了。”
确实，在现实中，有很多女性因为成为母亲，失去了自身更多的可能性。这不仅仅指的是事业上的可能性，还有生活中的可能性。很多本来的职业发展、业余爱好，都因为母亲这一身份以及随之而来的职责，被搁置了、放下了。
相信有很多女性，在午夜梦回的时候，在两小时一次定时把尿的时候，在为叛逆期的孩子焦头烂额的时候，或多或少地有过怅惘、茫然，和后悔。但是，这样的后悔情绪一闪而过以后，就会被自己重新压抑到心里最深处。因为她们知道，自己一旦公开这样的想法，肯定就会招来各种各样的骂声。而且，人们不但将女性的后悔解读为缺乏母爱，还会把后悔和对孩子的危害挂钩。
但是，在大多数参与访谈的母亲看来，爱自己的孩子，和后悔自己的母亲身份并不冲突。有的人说：“我很后悔当了妈妈，但我并不因为孩子而感到后悔，我的后悔与我的孩子无关。”
确切地说，这些母亲后悔的不是生下了这个孩子，而是因为生孩子这件事，无意识地改变了、甚至提前牺牲了自己的人生。
就像一位受访的母亲说的那样的，在真正成为母亲以后，很多事情就变得身不由己。孩子慢慢地长大、离开她的身边，但她却好像一直停滞在同一个点上，一直在面对一种艰难的情感体验，仍然二十四小时、全年无休地为孩子牵肠挂肚。
因为，生孩子不是一时的抉择，也不是一时的辛苦，而是一生的决定，是永远无法卸下的牵挂。母亲，从来不会真的放心，她永远在为孩子担心。
4.保持沉默是最优选择吗？
2013年4月，一位英国母亲撰写了一篇文章，讲述了自己有了孩子以后，是怎样感到后悔的。这本来是一次鼓足勇气的发声，但结果，却是收到了几千条负面评论。“为什么你要公开说出这么可怕的事情？”“多么卑劣、冷酷又自私的女人！”“好好改变你的生活吧，把你生活中的灾难归咎到孩子身上，实在是不厚道。”
因为社会对“后悔成为母亲”这件事并不包容。感到后悔的母亲会受到激烈的抨击，因为人们认为，一个母亲觉得后悔，问题就出在她本人身上。这样的母亲是不健康的、病态的，而且需要尽快改变来顺从社会的期待。
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下，女性不管是对家人、对朋友还是对陌生人，都很难真正地吐露心声。但是，保持沉默真的是一个好的选择吗？
我们保持沉默，假装这些母亲的后悔并不存在，那么究竟谁会付出代价？是那些当了母亲却默默消化痛苦的人，没人能够诉说的苦闷会更严重地折磨她们；是那些还未成为母亲却没能看到生活另一面的女孩们，她们可能又在还未明白成为母亲意味着什么时，便匆匆成为了母亲；也是那些为了维持现状就蒙上耳朵的人们，当久久的沉默演变成爆发，更严重的问题就会浮出水面。
相反，如果能让母亲从神坛上走下来，接受她们的负面想法，营造一个更加鲜活生动的母亲形象，对女性来说，可能反倒有助于她们更加地悦纳母亲这个身份，好好地度过接下来的每一天。
对一个问题避而不谈，只会让我们更加无法理解这个问题，更别说要做点什么来改变它了。逃避无用，现在的开始是为了进一步的未来。
只有当我们可以坦然地讨论关于后悔成为母亲这件事，才可以让更多的人做出不后悔成为母亲的选择。这才是这本书《成为母亲的选择》的初衷！
特约撰稿人：言语，毕业于北京大学法学院，拥有国家法律职业资格。相信法律的力量，更相信法律的温度。
编辑：凉三 Lydia